十五年小窗離別的感傷

臺北分監　語恩

兒子王鴻偉還記得在嬰兒時期，因為胃淺，喝牛奶100cc就吐出50cc，吐奶吐的亂七八糟，還波及到媽媽的衣服都充滿了濃郁的奶味。

媽媽也不其煩的幫兒子和自己一天換了好幾次的舒服乾淨衣服。好不容易養兒子到了兩、三歲時，兒子皮膚又經常過敏，整天奇癢難耐，煩燥不安，東抓抓、西跑跑，媽媽很有耐心的一天幫我沖好幾次澡，並輕柔幫我塗抹皮膚藥膏。

然而在兒子唸小學還不太會寫字時，媽媽您親自當起兒的教師，握著兒子細嫩的小手一筆一劃，教導兒子寫文字；又當兒子數學不會算時，媽媽您還特地去買優等數學，一題一題的教導兒子習題算術；當兒子唸中學時，正是青春年少又叛逆，總喜愛在額頭前留一撮紅顏色的頭髮。媽媽您就溫柔的跟兒訴說：做人要有品格，行為舉止要端莊、態度可親，不要奇裝異服，形象是自己塑造的，才會受人尊重。

接著隨著年齡成長，兒子唸高中時，喜歡騎乘機車到處乘風夜遊，媽媽總是不放心，坐在客廳幫兒祈禱到天明，看見了兒子平安回家，才懸放下心中的重石，放心的去臥房小憩一下，又得趕緊起來操勞家務。媽媽總是把家裡打掃的窗明几淨；就連爸爸、哥哥和我，每天出門上班和上學的襯衫衣褲每一件都燙得筆挺潔白。

當我唸大學時，第一次離家住校，媽媽擔憂兒子吃不好、住不慣，在兒每一個禮拜放假回家又要去學校上課時，媽媽總是貼心又不捨的幫兒子準備新鮮水果和糕餅甜點，好讓兒足夠吃上整個星期。又用關愛的口吻問兒：「存摺還剩多少錢？生活費用夠嗎？順便把兒子的信用卡帳單給媽，媽媽去銀行辦理事情時，再幫兒子繳清信用卡帳款。」

燈塔

臺北分監　游又丞

不論是離鄉背井出外工作打拼，或者是身不由己暫時失去自由……因為各種原因而距離家門千萬里的遊子們，總會覺得自己故鄉的月比較圓，故鄉的水比較甜，以往那習以為常的呵護照料，揮之不去的擔憂叨念，如今卻是彌足珍貴！

小時候的記憶中充滿媽媽抱怨的淚水。我與尚年幼的妹妹最怕遇到酒醉後的爸爸返家，而當他終於精疲力盡地倒頭大睡後，媽媽總是必須收拾宛如暴風刮過的環境及拿出瓶瓶罐罐來塗抹兩個小孩身上新增的傷痕，每逢此時她也總少不了告誡我不准學爸爸這模樣，叮嚀妹妹以後嫁人要睜大眼。媽媽不只一次說想結束這婚姻，使她含涙忍下遠走高飛的念頭，就是放心不下兩個孩子年紀尚幼。若有人此時問我將來志願是什麼，我會回答：想當個除暴安良的警察，好保護受盡委屈的媽媽。

就學時的記憶中，充滿媽媽刻苦的汗水，似乎已經認命的她變得鮮少在孩子面前流淚了。歲月和風霜不僅在她臉上留下些許痕跡，更彷彿令她的心靈建起層層高牆，說是鐵石心腸倒還不致於，但終究精神上的創傷及疾病，著實隔絕開她與人群間該有的社交活動往來，獨自肩負著自己與孩子們的生活溫飽及重要的教育學費。若有人此時問我讀書的目標是什麼，我會回答：想出人頭地的最大動力是要賺大錢，好讓媽媽可以輕鬆點。

踏入社會工作後的我，由於在外縣市工作，所以並不返家。興許是突然少了從小到大媽媽時時在旁的耳提面命，當初拼了命想趕緊長大的初衷漸不復在，更甚是踏入歧途，學會使用毒品來逃避我該有的責任──成為媽媽的依靠與驕傲。眼下桎梏加身，面臨長達十幾年刑期的我，若想和媽媽見上一面還得隔著會客專屬的會客窗臺，那看似薄薄的一片壓克力，實則澈底隔絕開內外兩個世界。因為二度就業的中年婦女沒有一技之長，在外討生活非常不易，每幾個月才得以抽出時間趕來會客，而每次會客時總會覺得媽媽似乎又比上回見面時多了幾縷銀白色的髮線。

我的媽媽喜歡吃魚頭

臺北分監　劉致甫

還記得數年前的某個夏天，我們一家三代同堂的成員，第一次家族海外旅遊，由於是第一次帶著父母親出國遊玩，加上我們全家人對日本有著無法言諭的哈日，所以目的地就決定是日本東京了，提到日本，大家就會聯想到迪士尼樂園、生魚片……等等有名的特產景點，我的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那一天，天氣很好，迪士尼樂園裡人山人海，那萬頭鑽動的盛況，比起我們101跨年煙火晚會，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人潮洶湧，絲毫無損我們全家人的玩興，午餐期間，就近在樂園裡享用美味的生魚片大餐，可能是第一次出國旅遊，加上又是到期待已久的迪士尼樂園，母親的興致整個玩開了，她看著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生魚片料理，突然開口說：「我來說一個跟魚頭有關的笑話，從前有一個小學生，上作文課的時候，老師出了一個題目──我的願望，因為我的媽媽超愛吃魚頭，不管是大魚，還是小魚，她總是抱魚頭夾到她的碗裡享用，把其它部分留在盤子裡，由此可知我的媽媽喜歡吃魚頭，所以我以後要賺很多錢，買各式各樣的魚頭，讓媽媽好好享用魚頭吃到飽大餐。」

話才說完，我們全家人都笑了出來，因為那故事裡的媽媽，不就正是我們的媽媽嗎？因為我們的媽媽也喜歡吃魚頭啊！微笑之餘，大家不約而同把各自餐盤裡的魚頭往媽媽的盤子裡夾，看著媽媽臉上的笑容，再看著媽媽餐盤裡那一顆顆魚頭，全家人笑的更開心了，這一趟三代同堂的家庭旅遊，嗯！棒呆了，然而這故事還沒結束。

幾年以後，在個偶然的機遇下，我終於知道這個笑話的下半段；原來小學生長大後，認真工作打拼，終於如願以償地請媽媽享用了一頓豐盛的魚頭大餐。看著餐桌上各式各樣的魚頭料理，長大後的小學生心裡想著，總算是有能力讓媽媽過好日子了，便開口問：「媽！這些魚頭您從我小時候有印象起，就很喜歡吃，到底是哪裡好吃？我怎麼都吃不出來它是哪裡美味？」看著媽媽開心的吃著魚頭大餐，他終於問起藏在心裡多年的疑問，只見媽媽說：「傻孩子，因為魚頭都是刺啊！而且你還在成長，需要補充更多方營養……」說著說著，媽媽的眼眶已經紅了。

告白

嘉義監獄　謝仲陵

三十有五了，一番心事竟也壓藏胸臆三十餘年，不知該佩服自己勇敢的教人吃驚，抑或輕蔑自身怯懦到不忍卒睹？總之，幾經思量，我要化告白的字字句句為鎖匙，打開潘朵拉的盒子，因為當一切災厄過去，留下的，會是希望。

成長過程中，您絕非稱職的母親。好吧！容我修正，在我八歲前的印象裡，您仍是完美無缺的，只是日後走樣的程度如崩毀的妝容，不堪入目。若問起我是如何愛您？那我必須坦承：我愛您，在楚河漢界攻城掠地戰敗時，能讓我依偎懷中放肆大哭；我愛您，在遊藝黑白彈跳譜線間時，不厭其煩的以玉指纖纖一再示範，然此情此景全定格在八歲前的回憶。您應該很清楚我的幸福童年轉捩點為何。嗯，沒錯，是宗教。

從踏足宗教起，您便如撲火飛蛾，奮不顧身的一躍而入，像深陷泥淖流沙，不多時，連一個影兒也不復見。我年幼的心靈被劃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緊接著，一道連一道。所愛的一切也隨之扭曲：給愛麗絲的悠揚不覺間成了平板惱人的梵音、肉香四溢的獅子頭被素雞素鴨取而代之、熟悉的香水味不再，滿室檀香嗆鼻的教人不慣。最難以接受的是，常年來二十四小時伴我左右的您，一夕間變成夜夜深歸，遽然驟變，讓我不明白出了什麼差錯。我無能為力，只得被迫全盤接受，而這份無奈，也在心圃撒下由愛生恨的種子。

青春期的叛逆滋養澆灌了它。既然搞不懂所為何來，那我也不想懂了！我架起拒馬、挖下壕溝，不許您一絲關心進犯我的疆土，拒於千里之外。爸也為了宗教所衍生的問題和您鎮日爭吵，家中不時彌漫火藥味。我想逃，想要逃到一個寧靜的所在，想要尋得往日家的溫暖，乘大學聯考分發之際打蛇隨棍上，逃往外縣市。陌生的環境一旦習慣上了，益發厭棄空有虛名，原為家的地方。我刻意斷絕音訊，阻卻您的來電，非不得已返家，也是沾個醬油便藉故開溜。這下換您不懂了，為此又氣又哭又鬧。我只冷眼以對，心下暗咐兩聲：風水輪流轉，不是嗎？

謝謝您的愛

屏東監獄　黃大龍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讀國小的我，早已在溫暖被窩裡進入甜美夢鄉，酣睡中突感陣陣晃動，耳畔隱約傳來一聲輕喚：「龍龍，起來一下。」睜開雙眼，只見在外工作鮮少返家的父親滿臉微笑坐在床邊，「龍龍，先起來一下，有事跟你說。」

「哦！」心不甘情不願掀開棉被坐起身來，才發現房裡多了一個女人站立在書桌旁，慈祥的目光直望著我。疑惑的看向父親，「這是張阿姨，快點叫人！」我明白了，原來是父親的女友。

這是和您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一聲「張阿姨好！」開始了我們的緣分。

陰雨綿綿的天氣，臺北少年觀護所操場搭起雨棚，正舉辦母親節懇親會。已在會場就位的收容少年們，隨著家屬開始步入會場，無不引頸張望入口處，心焦等待家人出現，而我也正在其中。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家屬已大多到達，入口處的排隊人龍漸漸成了三三兩兩，轉頭望向棚外，雨勢漸大。「可能不會來了吧！」心裡這樣想，失望之情油然而生。「又有家屬進來了。」聽到身旁同學出聲，我再向入口望去，頓時欣喜若狂，您的身影終於出現。

懷著弟弟的您，步履蹣跚地來到面前，尚未就座便開口：「龍龍，等很久了吧！下雨天車騎的慢，來晚了，抱歉。」我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內心滿滿的感動，卻吝於道出感謝，只有一句：「你還好嗎？」

夢中的水上溪

臺南監獄　羅文鋒

星子布滿夜空，腦海裡充盈兒時的記憶。

這是最初的記憶。自有記憶以來，最恐懼的是大雨天，只要豪雨持續兩天，母親便驚慌失措，趕緊集合兄弟姊妹，分配不是很多的家當。我最小，也最幸運，總是趴在母親背上，一家人隨著母親勇敢地穿溪而過。我記憶猶新，每回穿越暴漲湍流的水上溪，都能感受母親顫抖著身軀，迎戰洶湧的溪流，兩手分別緊抓兩位姊姊，十二歲的大哥雙手揣著最多的家當，勉力緊跟在後；自顧不暇的母親仍頻頻回頭張望，深怕遺漏任何一個孩子。或許，母親的回眸，是祈望出海捕魚一去不返的父親能及時趕回營救，母親明知不可能，但內心底不由自主地渴望著……

記得讀高一那年，必須離鄉背井到城市讀書，第一回出遠門，母親淚水簌簌不止，百般的叮嚀一再重複；使我想起哥哥姊姊也是出遠門讀書，母親不曾這般罣礙，令我倍感受寵。

外出讀書，寄居不曾謀面的親戚家裡，有種說不出的生澀及疏離感，總想找個藉口出外溜躂。繁華而新穎的異地，的確吸引了我的目光，經常漫步於燈紅酒綠熱鬧的街市，相較淳樸的鄉野小徑，有著置身兩個世界的心情。  

那年冬天特別冷，冷冽狂風肆虐在臺北寬廣的四線道上，呼嘯耳際轟隆作響，我像瞬間墜入一個寂冷的世界。房門外清楚聽見電視機裡報導寒流來襲的新聞，正想縮進被窩取暖的同時，親戚來叩門，說母親帶上厚棉被和溫火燉熬兩天的雞湯來看我。在我記憶中，一生危急患難之際，第一個出現我眼前的一定是母親。母親左手抱著棉被右手提雞汁走進房間，我已無法控制地淚盈滿眶。

春暖乍寒的康乃馨

臺中女子監獄　黎映辰

子夜夢醒，淚濕枕巾，思念是如此難以克制，想念您的心，如不時起落的風沙，輾轉於輕薄如紙的夢境中。

夜，闇黑如墨，再也難以入睡。往事伴隨窗外吹進的風，一一飄起……。那時剛上幼稚園的我，悄悄溜入您的房間，突然拉住您的衣襟，輕扯了幾下，小手上握著一張凹摺的白紙，您接過一看，充滿愛意的點頭微笑，自此把它收藏。多年後的某天，在翻看兒時相片之際，一張泛黃白紙映入眼簾，一朵紅色的花旁，用注音拼寫一句「媽媽我愛您」，從筆法的力度不難看出，當年幼小的我，努力想畫出的其實是一朵康乃馨，歪斜的字跡裡藏著滿滿的自信。原來這張精心製作的第一張卡片，在數十年後仍被您視如寶貝的珍藏著。

記憶翻轉，想起十歲那年有次病重，連續數日高燒不退，炙熱的體溫燒燙著小小的腦袋，燒的我開始胡言亂語。您焦急萬分，試過各種方法均不見好轉，求助無門時，奔至佛堂前，焚香祈求神佛，含淚默禱：「如果能過的了這一關，求你讓她現在趕快好起來吧！如果註定過不了這關，求你馬上帶她走吧！別再讓她受折磨了！」因我所受折磨如利刃一刀刀刻在您心坎上，讓您已無法承受。試想身為母親，為子女求死以解脫痛苦，當時的心有多痛，可想而知。所幸命大的我，奇蹟似的存活下來，也許正因命是撿回來的，所以您們更加疼惜。

夜來有夢，眠夢中故鄉的夜，寒風中斜雨飄飄，飄不散霓虹的閃爍。當年築夢的我，悠遊於繽紛的繁華街道，忘了早歸的叮嚀。風在呼喚，雨在暗泣，午夜已過，朦朧街燈下，一顆憂悒的心，一對焦灼的雙眸在尋尋覓覓，驀然回首，您蹣跚而來，四目交會的剎那，狼狽和訝異寫滿我的臉龐，略帶歉疚的喚聲「媽！」投入您懷中，您溫暖的手輕拭我臉頰上的雨水，也是淚滴……。

天上多了一顆星

臺中女子監獄　非朕疆

「海邊盡是堆疊的屍體，海水被染紅成一片，我的學生生涯只到國小二年級。因為整天都在拉警報，整天都躲在防空洞……」由母親口裡轉述的童年記憶，那麼鮮明卻又那麼令人懼怕，戰爭的無情，不只摧毀家園，也改變了人的命運，國小二年級的我，曾隨母親回到故鄉漁村探視已罹肝癌末期的親舅，那黃澄澄的眼睛及臉龐，沒有力氣說話的渴望，及遺留下三個皆未上小學的稚兒。在那個貧窮的年代，母親出養為遠方人家的養方，和通常我們所認知的養女命運一樣，出外辛勤工作、賺錢養家，供給舅舅赴日攻讀建築師學位，一雙手不知剪過多少人的頭髮，修過多少人的鬍子，挖過多少人的耳朵！

記憶中的童年，我在同學追逐嬉戲及看雲州大儒俠史豔文的布袋戲中度過，媽媽則穿梭在現已改為咖啡工廠的竹筒加工廠和家裡之間。午飯最是趕人，一個鐘頭裡，要趕回家做中飯，還要於一點前趕回工廠上班，終於磨出胃痛來，村子裡沒有診所，只有每月來一次的「投藥包」，牙疼、頭痛、肚痛、腳痛全都在那袋裡，包羅萬象，30年代的醫療水準，少不了每隔幾天莊頭死了一個人，莊尾又一個人送去城市外醫，母親雖大字不識幾個，卻由嚴格的身教默默地影響我們兄妹五人。她從不說教，只在生意間，任由客人貪小便宜，和氣生財中，建立起主顧間的信任，加減乘除之算法自有她精簡的一套，連大學商科畢業的我們都自嘆弗如，若那時能受教育，說不定是第二個居禮夫人哩！

過幾天即是母親節，亦是我的生日，所謂「生日即為母親受難日」，一直要到自己當了母親，由肚子剖開抱出一個小娃兒，養兒育女，擔心受怕，這才知道母親的辛勞及偉大。去年12月撿骨，哥來信說：「母親上半身尚好，下半身己全不見，想必是缺乏鈣質及少運動之故。」我知道什麼原因，母親後期中風住院五年多，又發現罹患中耳癌（罕見的癌症），髖關節也置換過，加上刻苦勤儉，捨不得花費保養自己的身體，自然會是如此。其實，那年的11月中，母親第一次住院，病床在牆角的一端，我當下即有莫名的不安，深怕母親從此離不開醫院，果真，受盡苦痛，又氣切又管灌，纏綿病榻五年多，每回我去探視，母親總是揮著手趕我儘快回去工作，她一點也不願因為她的病而耽擱我們的事情。從生病至加護病房五年多的過程，種種噁心，掉髮，無法進食的不適，卻都因為她的堅毅，未曾喊過一次痛，也許因為怕我們擔心，也許因為不願造成別人的麻煩。記憶中，很少（其實應該說沒有）看母親掉淚，也許在她最鐘愛的小兒子及丈夫撒手人寰時有過，但可能也是偷偷地，只感覺母親愈來愈沉默，愈來愈常看床邊的那堆照片而陷入沉思。

現在我也已白髮蒼蒼，過了知天命之年，漸漸能瞭解母親當年為何不讓爸爸的靈寢回家，而直接由醫院奔赴火葬場，那種不可言喻之痛，不能再看一回，就在此道別的無奈及執著。每當我想念母親，就會望向天際，那兒始終有顆明亮的星，照亮我回家的路，安慰我受傷的心靈，我知道母親已在天主的身邊，她也在天上望向我們，並給我們偉大的庇佑，果真子孝孫賢，兒子孝順勤奮，孫子也都考上臺大。只有最不成材的我，在這兒向母親寫信說思念，母親，您親手帶過的兒子也已逾而立之年，今年即將娶妻，給您生個胖娃兒，讓您當第四任阿嬤！

刀子嘴，豆腐心

臺中女子監獄　潘宥彤

如果要說起母親，那麼妳對於母親的記憶與印象又會有多少呢？一般人所想起的母親形象大多都是「勤勞」、「賢慧」會持家，輕輕鬆鬆便能燒出一桌子香噴噴的菜餚，從早忙到晚，看著母親的背影在客廳、廚房來來回回的穿梭著，這是普遍大家對於母親的印象。

我也不例外，我的母親也是如我上述所說的一樣，對於母親的記憶不多也不少，在我四歲到上幼稚園時的母親是個亮麗、閃閃動人的美女，論身材、樣貌，都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美麗女人，但我卻感到陌生，小時候還未上幼稚園之前陪伴我比較長的是爺爺、奶奶。一直到小學一年級，因為父親對母親的工作、交友圈反對，產生不信任，婚姻好幾度亮起紅燈，最後是母親妥協，將原本美容師的工作辭掉後，專心的為我們家服務，一直到小學四年級父母離婚後，媽帶著我離開家裡，但我們的關係也漸行漸遠，這和我小時候所追求、嚮往的幸福、美滿家庭都不一樣，已經變了，父母離婚之後，自己的性情也變了，開始往外跑，完全不像個小學生，想法也開始偏激了，經歷了許多不該是一個小學生該有的成長歷程。

在這當中最辛苦的不只是自己，是我的母親，當學校打電話通知母親我沒到學校上學時，接著又接到警局來電，請母親來領回的電話，這些過程從小到大經歷至少十次以上，有時是在半夜，有時在早上，一次又一次傷害了她的心。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夠，不夠讓自己受傷，因為我要讓自己傷到使父母也感覺到，這是一種偏激的報復！到了國中一年級時，交了男朋友，懷孕，那時候只是傻傻堅持著要將小孩留下，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

年輕不懂事時，母親為我做了每一個決定，我都不認同，甚至認為，母親阻撓我每一個決定，當我是個沒長大的小孩。那麼那時在我眼中的母親是什麼樣子呢？是個煩人的大人，總為了我許多不重要的決定而起爭執、口角。

這一路來跌跌撞撞，從少觀所到少年之家，我母親也沒有放棄過我，執迷不悟的是自己，年輕時的自己不懂事，所以才讓自己吃盡苦頭，傷盡了母親的心。

無盡的愛與悔

澎湖監獄　微峰Di

正可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必是眾所皆知，但在現今的社會或許此話已慢慢消失了吧！當然慈母依舊是大多數女性的象徵，就好比我的母親這麼多年來無時無刻都在關心著兒女。

我的母親在我還在腹中時就已和生父離婚，從此過著單親生活，但是她從不肯向命運低頭，每天挺著肚子早晚拼命工作直到我誕生，雖然這些都是聽我姊講的，因為我還在肚子裡又怎麼能知道，不過自我有記憶後，家母的偉大我可是無所不知。

記得小時候母親每天晚上總是騎著一臺小綿羊，載著我和姊姊和一大包的貨物到各地區夜市擺攤做生意，那時候我們家的經濟狀況，只能與人分租一間小房間，一家三口打地鋪擠在一起睡覺。慢慢的到可以自己租一層樓來住，而我跟姊姊也漸漸長大了，直到我們開始上學，平日姊姊會帶著我上、下學，母親也因平常時不用照顧我而又多找了份差事，晚上再到處擺攤做生意，而我跟姊姊只要一放假就會跟著母親到處擺攤做生意。

後來漸漸我們有了固定的攤位也有固定做的生意，那就是賣飲料，母親就這樣日復一日刻苦耐勞、省吃儉用的帶著我們姊弟倆。直到後來我們甚至自己開西餐廳，地下室還有個大螢幕可放電影，更後來我們也買了自己的房子。在這段過程中我慢慢長大也開始越來越愛玩，總是三天五天的小禍不斷，越來越大後甚至連逃學、打架、抽煙、翹家，所有叛逆的事樣樣都來，但是我的母親總是一而再的包容我、教導我。雖然她打也打、罵也罵，甚至還懲罰性的趕我出家門，但是她始終會原諒我，給我機會，可是我卻越變本加厲。直到後來出社會了也是整天不務正業，每天跟豬朋狗友混在一起飆車、打架，不然就是喝酒、跑趴，就這樣日復一日混吃等死，就算有工作頂多也是一、兩個星期就辭職了，但是母親仍然抱著一顆慈愛的心等待我想通的一天，我卻就這樣直到了這次犯下大錯鋃鐺入獄，母親更是澈底的傷心欲絕。但是到後來，母親也是把所有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說是她不夠關心我，才會讓我走錯了路，也因為母親的這句話讓我醒了過來，我在想為何我會如此的可惡，總是一而再的讓母親擔心，又為何非要等到如今的下場才懂清醒，唉！